茜茜接過一段棕色的毛線，用鉤針把線鉤到做好了大半張的毛墊上。她動作很小心，生怕毛線卡住，因為那樣，她需要很費力才能把線挑出來。坐在一旁的楊純純，負責給茜茜遞毛線。如果讓他回到幾年前，他是怎么也想不到，一個只會哭鬧不會表達的女孩，可以坐在桌邊專心地做著復雜的手作。
3月4日一早，楊純純到了單位的第一件事，不是換上制服，而是先給朱老師打了個電話。“我們一般是每周五固定時間段，會去慧靈那邊做志愿活動。馬上就學雷鋒日了嘛，所以今天上午我們打算再去一次，也和那邊的老師確認一下活動時間，好給孩子們帶點禮物。”放下電話，楊純純到了樓下的一間活動室，去找今天一起去的“同心圓”志愿服務隊另外三個小伙伴。“我們昨天特意采購了玩具、零食，還有這些彩帶、氣球放在單位，現在準備一下一會兒帶過去。”
“同心圓”志愿服務隊是上海莘莊海關團支部成立的志愿者隊伍。三年前，與一家心智障礙人士服務機構?——上海慧靈的接觸，使這支隊伍原本只有十幾人的志愿者服務隊，擴充到了現在莘莊海關的全體關員。
上海慧靈心智障礙人士服務機構距離莘莊海關不遠，大家出發前還是互相叮囑帶齊東西。“這次特意采購了彩帶、氣球，帶去布置房間，給孩子們過一個特殊的節日。”楊純純說，“今年是我們‘同心圓’服務這些自閉癥孩子的第3年，又是上海慧靈5周年，就覺得這個3?5變得特別有意義。”
說話間，已經到了服務中心門口，屋子里隱約傳出音樂聲。機構學員鄒政透過窗戶看到志愿者們到來，興奮地跑來開門迎接。“并不是每個自閉癥孩子都能清楚地說話的，對于大多數自閉癥孩子來說，交流更多是肢體語言。”同行的另一位志愿者厲安琪今年剛剛加入志愿者隊伍。“其實一開始來這里還是有點被嚇到了，孩子們有的在尖叫，有的一直在晃，真的有點嚇人。”這個小小的姑娘笑起來，顯出些不好意思，“但慢慢你就會發現，其實有些孩子雖然個子很高大，內心卻真的只是孩子，他們很渴望陪伴。”
老師正在給孩子們上音樂調理課。屋里的學員語欣，似乎認出了志愿者陳思宇，興奮地跑過來拉起她的手。思宇心領神會，拉起語欣坐了下來。跟著音樂，打著節拍，做一些伸展運動，語欣這個好動的孩子還時不時要靠著陳思宇。
音樂課過后，幾位志愿者和孩子們圍在一起做傳球游戲。陽光透過窗臺邊碼放著的一塊塊白色肥皂，投射到大家的臉上。這些肥皂，都是這里的孩子們平時活動制作的，一塊塊工工整整，被碼放得整整齊齊。
今天的任務之一，就是為慧靈5周年布置房間。服務中心地方不大，除了上音樂課的教室，主要就是兩間房間大小的活動室。志愿者們拿出彩帶、氣球和一些新買的文具放在桌上，語欣顯得特別高興，手舞足蹈地幫忙掛彩帶。可到了打氣球的時候，學員茜茜突然站起來躲到了墻角邊。“茜茜應該是怕氣球會爆。”楊純純提醒到。“茜茜，沒事的沒事的，這個氣球不會爆的，我們一起來，我來抓著你來給我打氣好不好？”厲安琪轉身拉著茜茜，慢慢安撫她。
不一會兒，五六個氣球打好了，房間也都布置了起來，一時間有了節日的氣氛。
“在此之前，你很難想象，這里的孩子經過學習與訓練，可以有這么強的動手能力。”包朕怡是2016年5月加入“同心圓”的，這些年的志愿者服務經歷，讓他感觸很深。“我和慧靈的孩子們相識也快三年了，一開始來到這里可能只是當作一項普通的事情來做吧，也未必會想到堅持什么，但是，每次過來陪伴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，會看到他們對你的需要。無論是陪他們做手工，還是帶他們出去玩，總能看到他們臉上洋溢著真實的喜悅，我自己也特別高興。”
“語欣這個孩子，特別活潑，有時候專注力也就差一些。”陳思宇平時接觸最多的孩子，就是語欣。女孩子愛美，語欣喜歡粘著陳思宇，也喜歡和思宇一起玩自拍。“有時候拍著拍著，她會搶過我的手機自己玩，這個時候純純總會說她，他一說語欣就不調皮了。”
“他們老愛說我適合去當幼教。”楊純純笑了起來，“其實這里的孩子，每一個都不一樣。語欣活潑，茜茜比較膽小，鄒政就比較羞澀，每個人都不同，但這些‘星星的孩子’又總能讓你看到閃光點。有些孩子剛進來的時候，情緒很不穩定，但幾年后，在機構的努力和我們的幫助下，大部分都能掌握一定的技能，具備一定的自理能力，有些甚至能夠回歸社會。”
瘦瘦高高、喜愛運動的楊純純，在2017年作為莘莊海關“同心圓”志愿服務隊的一員，加入上海慧靈心智障礙人士自籌隊，參加“一個雞蛋的暴走”公益徒步籌款活動。50公里的路程，把楊純純的腳都磨起了泡，最后5公里腿都直不起來的他，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。“患有自閉癥的孩子，一旦滿了18歲就沒有地方可去，所以他們很需要像慧靈這樣機構的幫助。對我自己來說，我覺得還是給這些孩子力所能及的陪伴吧，我也希望我們能給他們，多一些理解和認可。”幫助他人和社會，在年輕一代的身上，也許更多的在于對自我價值的實現。
上午的時間很快，臨別的時候，還在桌邊專心寫字的鄒政跑了出來，抓住包朕怡的手，給了他一個擁抱。
回去的路上，楊純純說，昨天單位里的一個同事找他，問起今年慧靈的活動什么時候去，還想去看看那些孩子們。“我聽了這話挺觸動的，不知不覺組織這活動3年了啊，真的很有意義，很值。”
談起組織“同心圓”志愿服務隊，莘莊海關關長朱賢作為志愿者之一，也有自己的感受：“有個孩子始終默默地不出聲，當我走到她身邊的時候，她一下就牽住了我的手。她的手很涼很涼，我感觸很深，希望我們能把愛帶給這些特殊的孩子，也體現我們海關關員的社會公德。”
回到單位的志愿者們，換上制服，準備迎接下午的工作。楊純純辦公桌后排的長柜上，擺放著一副之前慧靈的孩子送給他們的手工畫，是一顆顆小珠子緊緊拼接起來的花。中午陽光正好，曬得它，很明亮。（陳君言/文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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